與點墨生同桌的男人,自酒肆內開打起來便未曾動彈,此時眾人與那掌柜僵持之際,他忽然翻掌摔碎了碗盞,破裂之聲響起,伴隨一聲冷笑:“千蠱主想要殺一個人,就算鬼神也不能察覺。這酒中的毒,早已深入胸腹了!”
樂泉掌柜——或者說千蠱主,聞聲只不過謙和一笑,照舊閑適地將雙手揣在袖中,徐徐踱步而出。他每一步都走得很穩,但卻沒有絲毫的功力,任誰來看,都只能看出這是個普通的中年男人。
他素來在江湖頗有名聲,傳聞他殺人于無形之間,身懷千蠱奇毒,不少高手正是折在他的手下。
他看向摔碗的男人,溫聲細語道:“閣下不愧為中州第一刀,只是聽聞你向來不屑與江湖黑白為伍,連千金也難以請動,怎么今日也對這醉生六道起了興趣?”
古宜歌暗自低語:“原來他就是揚名二十余載的余一笑。”
被叫破身份的余一笑仍穩坐于位,淡淡道:“我從不欠人東西,早年曾欠過宋振的人情,如今到還他的時候。”
他身側的點墨生卻沒他那么從容,纖長的眼尾一抽:“既然你早就知道有毒,還喝這么多?也不同我說?”
“好酒不飲,豈不是太過浪費?”
余一笑懶洋洋地倚坐著,不緊不慢,不受挾制。
千蠱主和余一笑對視片刻,只是轉頭面向沈驪蘭。
“既如此,沈姑娘還請早些將殷宗主去處說來,也少受些毒發之苦,若你肯相告,還能留得一命。”千蠱主柔柔嘆出一息,“這里有很多人都心急,我不喜歡爭搶來的東西,也太惜命,不如拿來人人分一碗羹,這是最好;若虛花宗想獨吞,那就別怪能者奪之,冒犯姑娘。”
沈驪蘭聽完這番綿里藏針的話語,銀牙上下一切,竟還能長笑一聲,抬掌拍在桌面,安放著的碗頃刻四分五裂。她驟然抬頭,冷冷盯著千蠱主那張虛偽的臉。
隨后,她緩緩地坐直身體,護腕下露出的一截手腕已經爬上毒素侵蝕的痕跡,僵紫如尸斑點點:“人人分一碗羹,千蠱主可真是好肚量!可惜,只要我說出來,你必然將我們殺了,以絕后患。”
千蠱主面色不變:“如此多好手在這里,就算是我,也不敢說全身而退。”
“分又如何分呢?”點墨生搖了搖扇子,如在書堂中談經論道,“有的人要錢,有的要書,還有的人是為名。怎么分,都不太夠分吧?依我看,你將解藥交出來,我們將沈驪蘭關押起來,或懸吊門前,共同看守,不怕殷憐香不來救他的心腹。否則,恐怕你剛踏出去,就要被人碎尸萬段。”
“閣下是在威脅我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