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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新婚第二天早上，盧兆麟陪著盛裝的牧芳蕊先去祠堂給祖宗上香、磕頭，然后到正房請安、敬茶、認(rèn)親。

    黃氏雖然心里對盧兆麟恨得要死，卻也沒敢做什么出格的事，表面上對他十分關(guān)照，婚事也辦得很圓滿，沒出什么岔子。盧兆麟從沒覬覦總督府的家業(yè)，與她本無恩怨，就算她對他冷言冷語或不理不睬，他都能夠理解，并不會與她計較。可是，她和她兄弟謀取私利，卻拿許家頂缸，一大家子人差點斷送在她手上，讓盧兆麟十分反感，對她一直不冷不熱，只有面子情。如今新婚燕爾，黃氏主動示好，他也不便掃興，只得跟著牧芳蕊叫一聲“母親”，算是了禮。

    一屋子歡聲笑語，牧芳蕊是嫡長媳，拜見過長輩后，同輩人是弟弟妹妹，有大房的，有隔房的，讓她給送禮都送得手軟。大孩子認(rèn)真守禮，小孩子天真無邪，人人叫她“大嫂”，聽得她心花怒放。

    盧兆麟站在旁邊，看著孩子們的笑臉，身姿很放松，神情很愉快。

    一家子在一起吃過午飯，牧芳蕊回他們的院子休息，盧兆麟去了外院書房，參加盧昊蒼和幕僚的例會。

    他爹最信任的首席幕僚復(fù)姓諸葛，據(jù)說先祖便是諸葛孔明，曾經(jīng)中過進(jìn)士，后辭官歸鄉(xiāng)，如今年過半百，輔佐盧昊蒼已有十余年。他目光銳利，見微知著，最善于玩政治，幫助盧昊蒼控制西南三省，居功至偉。

    見到盧兆麟進(jìn)來，他微笑著點頭致意。等到上茶的丫鬟退下，房門關(guān)緊，他才不緊不慢地說：“昨天收到的邸報上有個很重要的消息。半個多月前，朝廷頒布了《宣示預(yù)備立憲諭》。”

    有一位年輕幕僚疑惑不解，“預(yù)備立憲是什么意思？”

    “就是先做準(zhǔn)備工作，一步一步來。”諸葛顯淡淡一笑，“去年，朝廷派載澤、端方等五大臣赴東洋考察。今年，五大臣先后回國，上書指出立憲有三大利，一曰皇位永固，二曰外患漸輕，三曰內(nèi)亂可弭，因此建議朝廷進(jìn)行立憲。不過，他們著重指出，‘今日宣布立憲，不過明示宗旨為立憲預(yù)備，至于實行之期，原可寬立年限。日本于明治十四年宣布憲政，二十二年始開國會，已然之效，可仿而行也。’朝廷看中的正是‘預(yù)備’兩字，所以才會這么快就頒發(fā)《宣示預(yù)備立憲諭》。這個預(yù)備期只怕有個十年八年才會過去，最后是否會真正立憲，尚未可知。”

    除盧氏父子外，那些幕僚都露出失望之色。

    去年的日俄戰(zhàn)爭，日本以君主立憲小國戰(zhàn)勝專制大國俄國，讓朝廷上下大為震動。“日俄之勝負(fù)，立憲專制之勝負(fù)也”，朝野普遍將這場戰(zhàn)爭的勝負(fù)與國家政體聯(lián)系在一起，認(rèn)為日本以立憲而勝，俄國以專制而敗，“非小國能戰(zhàn)勝于大國，實立憲能戰(zhàn)勝于專制”。

    對于這種理論，這些幕僚都深以為然，期盼著朝廷早日立憲，以為憑此便能救國。這時聽諸葛顯分析一番，認(rèn)為朝廷并不是真心想要立憲，不過是拖延，最后不了了之，或是弄個樣子貨來欺騙天下萬民。

    盧昊蒼早就知道朝廷中人的德性，并不在意，平靜地問：“這個預(yù)備立憲，朝廷打算怎么搞？”

    諸葛顯胸有成竹，“邸報上說了很多，主要涉及三個方面，一是行政改革，包括律法、教育，核心是改革官制，二是設(shè)立議會，三是實行地方自治。”

    眾人眼前一亮，“地方自治？這是個好機會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