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天是小長假的最后一天。同學們都去參加凌老師的追悼會了，孟桐本來也該去的，但是她有一個更重要的約會。

    夜幕已經降臨，孟桐一個人叼著牛奶在東陵江邊走著，她的旁邊，就是不夜街。

    孟桐從小就被家里人告誡：“小孩子別來不夜街。”她在家里是個聽話的小孩，所以還真的是第一次走進這里。

    孟桐知道，曾經這里是東方城的老工業區，曾經東方城的經濟支柱。它們選擇在東陵江邊建廠，大概是為了排放污水方便……很多年以后，東方城不再需要這些工廠了之后，這些工廠就成了屬于耗子、蒼蠅和流浪漢的廢棄的“游樂園”，成了罪惡交易的庇護所。

    后來，不知是哪位天才把這里改造成了創意街區。一個成功了就會有第二個效仿者，一時間，這里開滿了飯館、酒吧，每到夜晚，形形色色的人都會來這里，不醉不歸——這就是不夜街的由來。

    孟桐會踏足這里，還是因為那個叫做“狐”的人。狐說，他和孟桐的交易終止了，也不會再管孟桐了。可孟桐哪愿意，她以為她的好日子才剛開始，她能成為女生團的頭子，能和單維光明正大地拍拖……可這一切都要到頭了嗎？孟桐明白，沒有狐在，以她的頭腦和性格，很快就會失去狐為她爭取來的所有。

    還好，狐說，他還能幫助孟桐最后一次。他會把單維約出來，她還能和單維享受一夜的歡愉——就看孟桐要不要了。

    “要！”孟桐毫不猶豫地就答應了。她感到自己卑微得，像一只狗。

    但是，越往前走，孟桐越覺得害怕。為什么狐要把單維約到這么偏僻的地方？不夜街最熱鬧的地方已經在身后，前面的路變得安靜——安靜地讓人可怕。再后來，一點聲響都沒有了，連路燈，也變得格外昏暗。她覺得，自己走到了尚未開發的不夜街的深處。應該沒有多少人會來這里吧？正當孟桐這么想著，冷不防看到遠處的工廠墻邊，有黑影在挪動。

    孟桐這才知道，這里其實是有人的。他們藏身在黑暗中……今天是個陰天，連月光都沒有，但她卻仿佛能看見黑暗中浮現的臉孔。那些影影綽綽的身影是她在電影里看到過的最底層的流浪漢、癮君子。單維真的會在這里嗎？孟桐緊張起來……她這才想到，她根本不了解狐，狐對于她來說就是個陌生人——甚至有可能是壞人。孟桐再怎么盲目，也感受到了危險。她停下來腳步，轉身向身后看。

    該逃跑嗎？正當猶豫之際，手機響了。

    阿大和阿二是常年露宿在不夜街的兩兄弟。他們是不夜街最底層的那種流浪漢。白天就縮在廢棄的工廠里睡覺，晚上餓了就跑去不夜街繁華的地帶，那些酒吧和餐館，找一些剩飯剩菜吃。

    他們活的像個動物，但他們不承認自己是動物……在他們自己的心里，他們也是有品味的人，他們有自己的原則和規矩。他們知道哪家餐館的飯菜好吃，在他們心里裝著一整個點評軟件的數據庫。底層的剩菜他們甚至不屑于去撿。他們有一雙識人的慧眼，他知道什么樣的人可以招惹，什么樣的人惹不起，什么樣的娼妓會對他們吐痰，而什么樣的娼妓不會介意幫他們解決一下臨時的生理需要。他們純粹地為了活著而活著，從這個角度看，他們是最純粹的人。對于適應自然，對于生存這件事，他們覺得自己是藝術家。

    更別提自由會在不夜街發手機這件事了。他們一眼就看出，自由會是筆“好買賣”，是一件值得去蹲守的事情。他們是自由會教義的第一批鼓吹者，他們像是神秘故事的宣講員，將自由會的傳說杜撰的玄妙非常，神乎其神。而這些傳說經過添油加醋，演化出無數個版本，在不夜街蔓延開來，是人們茶余飯后的談資。

    而阿大搶到了一部“自由會”發的手機，可能是他這輩子唯一一件值得炫耀的事。

    這天早些時候，他也看到了那條視頻的推送。一個神秘的傳教儀式，帶出了一個神秘的圖案，那個菱形的圖案上面爬滿了不規則的紋路，他不知道這是什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