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曹王謀逆事敗逃亡楚國,已經過去了四年。
這四年里,秦王獨寵王后,加上如今秦王唯有王后所出的一子,后宮朝堂之中皆以王后為尊,即便是心有不服者,也只能三緘其口。
沒了上官透那些舊情人橫亙在兩人中間,這些年他和嬴政也算的上是琴瑟和鳴。他雖然心中仍有怨恨,但是為著扶蘇,還是得裝出一副溫柔和順的模樣。只是整日里都戴著那副賢德王后的面具,時間久了連他自己也分不清哪個才是真正的他。
大概只有在面對扶蘇時,他的笑意才是真情實感的,他的溫柔才是發(fā)自本心的。
不過因著嬴政有意借扶蘇擺布他,扶蘇身邊服侍照顧的人并非宮中的侍人,都是嬴政安插的親兵。故而他這個生父想要看望扶蘇,都得經過嬴政允許才行。上官透嘴上雖然沒說什么,心中是又恨又氣,只是他手中如今沒有兵權,實在無力與秦王抗衡,只能委曲求全,纏的嬴政越發(fā)緊了些,好盼著能多看扶蘇幾眼。
嬴政未必猜不到他的心思,只是溫柔鄉(xiāng),英雄冢,他為上官透破的例,裝的傻,也不差這一兩件了。
如果能一直這樣下去,帝后恩愛,公子聰慧,想必秦國大興之日不遠矣。只是隨著公子扶蘇年歲漸長,宮中便生出了些流言蜚語,說是扶蘇長相肖似已故的長安君,又提及王后與長安君曾交往過密,公子扶蘇恐怕非是秦王親子。
這謠言越傳越厲害,直到傳入了朝臣們的耳朵里,那些不滿王后干政的朝臣便借此機會上了折子:“王后……巧惑王,所誕非王骨血!”
“夠了!”天下沒有男人能忍受這樣的丑事被蓋在自己頭上,嬴政也不例外,他在朝上發(fā)了好大一陣火,責令上奏的大臣在家閉門思過,便匆匆結束了今日的早朝。
秦王雖在朝上斥責了這些大臣,但是下了朝又請了蒙恬過來:“蒙恬,此事謠傳甚廣,定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瀾,你去將人查出來,嚴加懲處,以儆效尤。”
蒙恬領了命,卻忍不住心中的疑惑:“陛下,此事朝臣們所言并非毫無道理,還是……”
嬴政打斷他的話:“你以為寡人不知道是那個人的孩子?”他冷笑一聲,卻不知上官透正站在門外,把他的話聽得一清二楚:“這些年寡人心中隱忍不發(fā),但只要一想到,寡人就難受。事已至此,寡人也不愿再忍。寡人幼時曾至趙國為質,受了些磨礪苦難才有了寡人今日,扶蘇既然享了公子的名號,便要承擔起公子的責任,便將扶蘇也送去為質子好了。他不在宮中,夫人和朝臣宮人們看不到他的樣子,流言自然會慢慢平息。”
上官透其實早有猜測秦王已知扶蘇非他親子,只是這些年兩人都避而不提,他便一直在和平安穩(wěn)的假象中自欺欺人,如今平靜的表面被撕破,再想回到從前已經是不可能了。
他只是沒想到,嬴政竟然如此狠心,要將扶蘇送去他國為質,嬴政也是做過質子的人,該知道質子地位尷尬,受人欺凌是常有的事,扶蘇喊了嬴政多年的父王,他卻如此作為,實在是冷心冷情到讓他害怕。
上官透帶著一腔怒氣和驚懼轉身回了寢宮,吩咐鄺露說:“我近來有些繁忙,好幾日沒見到扶蘇了,讓人去把扶蘇帶來。只是不知道,幾日沒見,扶蘇有沒有想念我這個父親。”
他面色平靜,好像什么都沒聽見,什么都不在意一樣。只是等鄺露從秦王那得了許可接來了扶蘇,他陪著扶蘇玩耍時,眉宇間的憂思卻藏也藏不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