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福寶的耳邊,有無數道聲音。甚至還有人在吵架。她冷笑一聲,并未回應,只見她從孔家食莊里端來一個凳子,然后站了上去,瞬間成了這里最高的人。說話,也更加的有氣勢。不知道是不是錯覺,方才不大的聲音,在她站于高處時,整個巷子里,都能聽到了。“大家安靜,小小金針,什么都破壞不了,活人扎了都不疼,死人難道覺得疼嗎?你們千方百計的阻撓,難道,是心虛,只是淺淺的扎上一針,連衣服都不必脫,我自知曉穴位,為何不肯?只怕是,胃里沒有面條?你們若是不讓開,那就是認定了自己心虛!你們讓還是不讓!”江福寶束起眉毛,大喝一聲。周奎臉皮子都發緊了。他瘋狂想著借口。最后只干巴巴的吐出一句:“就,就是沒吃面條又如何,我娘子她,她喝了肉絲湯!對,就是湯里有毒,毒都下在湯里了,自然吐不出來,我是怕你栽贓給我們,見吐不出面條,就幫著孔家食莊,說肉絲面沒毒,這才攔著。”說著說著,周奎又理直氣壯起來了。這個理由簡直是完美。他自己都佩服自己。“哼,滿口胡言亂語,方才還說她吃了面條,現在又沒吃是吧?那我問你,面條是誰吃了?”一直沒開口的孟知理,出聲了。他當了這么多年的知縣,要說了解。這些百姓認識孟知理的更多些。也不敢插嘴了。個個變回了鵪鶉,縮著脖子圍觀。“是,是我孫子吃了,但是他身子好,不像我娘子,歲數大了......”沒說完,就被孟知理打斷。“還在胡謅,你孫子體內并無半點毒,又談何面里有毒?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,來人,把這幾人捉到牢里,嚴刑拷打!”江福寶愣住。這父子倆,還真像。處理方式都一樣。下一秒,周家鬧騰起來。“來人吶,為官者就能隨便給別人用刑嗎?大家都看一看吶,我娘明明是被孔家食莊害死的,他們偏不承認,用盡各種理由,也要護著孔家,難不成,兩家是世交?還是孔家孝敬了你們不少銀子,大家都記住啊,記住這狗官的嘴臉......”周奎太懂如何拿捏人心了。這話一出,群眾也鬧了起來。“對啊,你說對了,孔家確實跟孟家是世交,咱們知縣大人跟孔家的公子可是同窗呢。”“何止是這層關系啊,你們忘了?這孔掌柜可是小神醫的干爹呢,而知府大人也是小神醫的干爹,這江家孟家和孔家,轉來轉去,不都是一家人嗎?”“江家的大孫女也嫁給孔家公子了,確實是一家人,怪不得這江小姐,這般幫著孔家。”“哎,人人都要寒窗苦讀,為的什么?不就是為了這一刻嗎?當官真好啊,想要誰生,就要誰生,想要誰死,那就一定得死。”“兒啊,瞧見沒,知道爹為什么逼著你讀書了嗎?你不走科舉路,這周家,就是你的下場,想要當人上人,你得先往上爬,不然你就是被碾死的螻蟻。”“......”局面瞬間變得不可控制。孟知理也沒料到。他眉頭緊皺,本想呵斥,卻被江福寶拉住。“慢著,這位伯伯,請問你可知道尸首死后多久,會出現尸斑?”仵作還在這,當著眾人的面,江福寶大聲詢問道。“知道啊,天熱的話,一到兩個時辰就有了,逐漸顯現,天冷會慢些,這老婦前天晚上死的,所以身上的暗紫色尸斑與離世時間是對應的,這點無誤。”仵作還以為江福寶誤會他沒有仔細檢查尸體。“那,如果我將尸首擺在廚房呢?再關上廚房的門,把灶臺燒熱,熏上一夜,尸斑會如何?”江福寶又問。她嘴角淺淺的勾起,只一瞬就放下了。無人察覺到。方才,她拿著金針,離近了些,竟然聞到棺材里散發著一股柴火燒出來的煙味。倘若真死了兩天,怎么可能煙味這么重。而且,竟然沒有一絲一毫尸臭。兩天,尸體再冷也不至于保存的這么好。“倘若真照神醫這么說,那最多三個時辰,尸斑便可達到現在這樣。”仵作老老實實的回答她。“可檢查了眼睛?”江福寶又問。“看了,這老婦的雙眼有些渾濁。”仵作點了點頭。“只是有一些嗎?”江福寶繼續發問。說罷,她直接走到棺材那,伸出手,扒開尸體的眼皮。看了一眼,她就松開手了。隨后拿出帕子,在食莊窗臺處抓了把雪又擦了擦手,把帕子直接扔掉了。“方才,你檢查時,尸僵嚴重嗎?”江福寶發出第三問。“還行,不算太僵硬,都死了兩天了,倒也正常,尸僵會在一到兩天開始緩解,她的尸僵程度,對得上。”仵作看到江福寶竟敢觸摸尸體,佩服的恨不得五體投地。干他們這行的,大多都是家里人死絕的。膽子大,為了謀生,才被迫做了仵作,平日里,此人都待在義莊。而眼前的少女,才多大啊,竟然敢接觸尸體。任誰看了,都要驚嘆一聲,膽子真大。“那就對了。”江福寶又現迷之微笑。“福寶,怎么個說法?”孟知理這才開口。他的聲音聽起來很是疑惑。不懂干女兒為什么要三問仵作,甚至還去碰尸體。“這位仵作說了,尸僵已經開始緩解了,但她的雙眸卻不算渾濁,要知道人的雙眼,是欺騙不了人的,我曾聽聞,人死后三到六個時辰內,眼睛會慢慢渾濁,隨著時間過去,最后雙眸會慢慢呈現云霧狀,甚至難以透視。但這老婦的雙眼卻只是一般渾濁,那就足以證明,她的死亡時間,不超過六個時辰,可若真的才死六個時辰,為何尸僵卻已經緩解,這漫天大雪,凍的我瑟瑟發抖,這可不是夏天啊,不矛盾嗎?只能說明,尸體的死亡時間不對!有人刻意隱瞞了她的死亡時間!并做出她已經死了兩天的假象!”